次日。</P>
湛月应约来到皇宫门前。</P>
老天师昨晚上就走了，望和颉也在昨天晚上跑出了京城，所以，今天就湛月一个人来皇宫。</P>
“贵人，您来了。”</P>
门口守着一个小黄门，远远见了湛月，就一路小跑着到了湛月面前，堆出谄媚的笑容来，微微弯着腰。</P>
湛月瞥了他一眼。</P>
“请问……你是……？”</P>
小黄门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只是更弯下了腰。</P>
“小人是圣上身边的一个小黄门，不值一提，圣上今日要与朝廷诸公议事，恐让您多等，所以安排了小人来招待。”</P>
湛月微微颔首。</P>
“哦……那带我进去吧。”</P>
小黄门应了一声，伸手拉开大门，带着湛月，在一个凉亭坐下，随后忙前忙后着为湛月取来一些茶水糕点之类的。</P>
湛月只是静默地在座位上坐着，并不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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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八点一直坐到下午两点，湛月才终于见到了魏帝的身影。</P>
魏帝坐在湛月对面，挥退了下人之后，毫无架子地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P>
“哈……很抱歉，让您久等了。”</P>
魏帝脸上露出一抹真挚的歉意。</P>
“没事，昨天晚上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处理的时间多一点，理解。”</P>
听到湛月的回答，魏帝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来。</P>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借着这次事情，三公的位子朕都砍了一个，只留下太尉和太傅了……嘛，朝廷之事，私下再谈论倒是朕死板了……湛王，朕观你之态，是有什么要问朕的么？”</P>
湛月的手指停在糕点之上。</P>
他看向满脸笑容的魏帝。</P>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P>
魏帝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自己的眸子。</P>
“不是看，是观测。”</P>
湛月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幽幽开口。</P>
“那种源石技艺，还是少用为好，你是个不错的君主，比你那些不肖子孙好了好几倍，英年早逝这种事情……”</P>
湛月没再说下去。</P>
“哦，朕的子孙？”似乎是谈论到魏帝感兴趣的部分了，魏帝的眸子微微发亮，“朕现在连皇后都没有设立……湛王，你对时间的理解……啊抱歉，朕不是故意打听，只是好奇，朕的皇后是哪位？”</P>
湛月瞥了眼他脚下的影子。</P>
他其实不知道。</P>
他不关心这方面，京城的所有消息对他来说优先级都很低。</P>
但是，投其所好嘛。</P>
湛月收回视线。</P>
“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何必再来问我呢？”</P>
魏帝微微一怔，随后脸上的笑容更显真挚。</P>
“无名她……算了，不说这个，湛王，朕很感激你，不论是昨夜的支持，还是今天的指点，有什么问题，还请直说吧。”</P>
湛月喝了口茶水。</P>
“我在找一个人。”</P>
他本来想直接让眼前的魏帝去找后头的那个太尉和太傅的，那样或许可以直接解决这次事件，但……</P>
他突然想起来，他连太尉和太傅叫啥名都不知道，更扯淡的是，他搜太尉魂的时候，也没有搜到他俩的名字，而且，这会儿的时间点属实是太早了，那俩都还没踏上仕途呢。</P>
太尉和太傅要踏上仕途，都得是眼前这个魏帝的儿子登上大宝之后了。</P>
所以，与其让魏帝留意两个后世人，不如找湛师练。</P>
“炎师练，或者说，湛师练，”湛月微微皱着眉头，“她这几千年来都在大炎的土地上游荡，我在找她，我有些事想要问她。”</P>
魏帝摸了摸下巴。</P>
“最初的真龙的子嗣……朕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她行踪不定，行事低调，而且对大炎无害，所以，很抱歉，朕现在并不知道她身处何方，不过，若是湛王能给朕两个月的时间，朕定能把她带到湛王面前。”</P>
湛月挑挑眉。</P>
“这么自信？”</P>
魏帝微微一笑。</P>
“这里是大炎，大炎的土地上，都是朕的子民，朕的人，除非她跑到荒漠的最深处，森林的无光地，否则，朕都能找到她。”</P>
“望和颉也是一样，朕要找到他们，比找到湛师练还要简单。”</P>
魏帝手指轻轻敲击桌子。</P>
湛月叹了口气。</P>
“两个月……算了，我等得起，那个，还没改主意？颉好歹也是年的姐姐，我见死不救，多少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了。”</P>
魏帝挑挑眉。</P>
“如果她愿意好生配合，对她本身能有什么损伤，朕只是要用她的权能，只是她自己不愿意配合，朕只好想办法抽调她的力量，当然，如果望自愿代替颉，朕也能原谅他的大逆不道之举。”</P>
“朕想把大炎带到新的高度上去，就不能一切循照旧制，而想着改变，又不想付出任何东西，那可能吗？湛王，你见过比朕想象中更多的国家改革，或者革命，你应该比朕更明白这一个道理才是。”</P>
湛月苦笑一声。</P>
“我只是个旁观者罢了……好吧，如果可以，我可以帮你去劝一劝颉。”</P>
魏帝微微一笑，对着湛月拱了拱手。</P>
“那就麻烦湛王了。”</P>
“对了，那个东国的鬼族，朕还没想好给他什么赏赐，湛王有什么见解吗？”</P>
魏帝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向湛月问道。</P>
湛月挑了挑眉。</P>
“丈原着贵？你给他赏赐干嘛？”</P>
魏帝呵呵一笑。</P>
“他昨天不知怎地，在宫中迷了路，一直到了夜晚，遇上了那伙叛军，朕的‘影子’配合着他，将叛军剿灭在了第一层防线上，这般功劳，朕当然要赏赐了。”</P>
湛月眨眨眼。</P>
那个憨憨的家伙，这么倒霉，哦不，这样说起来，他算是幸运了吧？</P>
虽然遭遇了风暴，但自己却平安到达了京城，其他随行人员都下落不明，虽然被京卫追捕，在皇宫迷路，但却阴差阳错帮忙剿灭了叛军，将功抵过之后，还能有赏赐。</P>
不过……</P>
“这种事，和我商量，不太妥当吧？我只是一个旧时代的家伙罢了。”</P>
湛月摊开手。</P>
炎倒是经常在政事上和他一同商议，那个时候，湛月还是真正的，这个国度的半个主人。</P>
但现在么，他只是一个幽灵罢了。</P>
魏帝一怔，随后苦笑一声，叹了口气。</P>
“……好吧。”</P>
“唉，是我魏氏亏欠你的，湛王。”</P>
湛月默然。</P>
这个家伙，和他家族里其他人果然不太一样呢。</P>
该说，不愧是从庶子身份，从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境地中一路打拼到王位上的么？</P>
魏帝哂然一笑。</P>
“如果可以的话，至少在朕在位期间，朕希望你能把自己之于大炎看得再重要一些——即使历代的皇帝都在不遗余力地削弱你的影响，你还是在民间拥有着自己的传说，拥有着自己的拥簇，不是么？”</P>
湛月叹了口气。</P>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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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师练戴着一个巨大的黑斗笠，一脸烦闷地坐在饭馆最里面的座位上。</P>
湛月就在京城，她知道的。</P>
她想要获得解脱，从这需要她背负的沉重苦难中挣脱出来。</P>
“在哪儿呢？”</P>
京城很大，虽然从京城建起之初，这里就经受着无止境的天灾，但坚韧的人们依旧把这座城市建设成了在全泰拉都屈指可数的大都市。</P>
在这个还没有移动城市出现的年代，可以这么说，在大陆上，大炎京城就是最大的都市了。</P>
没有哪个国度会在无法移动城市的情况下，建设过大的城市——除了大炎。</P>
“客官，您点的菜来咯！”</P>
店小二吆喝着，把湛师练点的菜端上餐桌。</P>
“辛苦。”</P>
威严的男声从黑斗笠下传出。</P>
店小二听到这个声音，不由拘束起来，他连忙回答道。</P>
“不辛苦，应该的，客官您吃的尽兴就好。”</P>
湛师练点点头，挥退了店小二，也不掀起自己的斗笠，只是把罩着面前的黑纱掀起一角，就这么吃起来。</P>
“听说了吗？朝廷今天出大事了！”</P>
坐在另一张临近的桌子边上的食客的声音传入湛师练耳中。</P>
“咹？那关我啥子事嘛，我就是个给人家当孙子嘞。”</P>
同样坐在那张桌子旁边的食客——疑似尚蜀人——一脸不以为意。</P>
“什么不关你的事，这搞不好，你的脑袋也得掉下来！”</P>
最先出声的食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P>
“啥子？！”</P>
这下，那个不以为意的食客才总算重视起来，他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朋友。</P>
“嗨，你也别紧张，这会儿你还没下天牢，也就没啥大事，你做工的那家官员估计没啥事，你也不会受牵连。”</P>
“又是蹲牢子，又是遭牵连的……哥老关你就莫吊我咯嘛，我心里头方（慌）得很呐。”</P>
“哼，这会儿知道慌了，嗨，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别乱说啊，昨天晚上，当朝的太傅和礼部尚书联合谋反，被皇帝反杀了，今天的朝会，啧啧啧，那可真的是血洗啊，太保大人都告老还乡了，说是以后太保这个位子都要被考虑弱化了，你说，严不严重？”</P>
“诶……还好还好，我这种吊人，也没那个本事去跟那么高的人做工……”</P>
……</P>
听着食客们谈话，湛师练脸上浮现出一抹思虑。</P>
谋反？</P>
湛月在京城，会不会和这事有关？</P>
还有就是，【岁】的封印一事……昨天她远远地去看了一眼，差点被发现，幸好她跑得快，跑出来了。</P>
不过，那里那么多天师，还有从天机阁调过来的一位镇国级天师，湛月应该不至于在那里吧？怎么看，那里都不需要人担心啊。</P>
啊，湛月你不会只是来京城玩两天的吧？</P>